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希望我们是永远的朋友

by @飞行官小北

我是个朋友不多的人。

虽然不多,但知心的的确有那么一两个。我们心有灵犀,无话不谈,且永远都不可能翻脸。即便因为工作太忙不常联系,再见面时也绝不生疏。每念于此,我便能心满意足,别无他求——你是不是以为我会这么说?不是的,我不打算这么说,因为这不是真的。

我有那么一段时间特爱说发小这个词,是从北京话里偷学来的。每需介绍我那几位关系比较好的老朋友,我都会说这是我发小。也不知为什么,说发小的时候感觉特棒,牛气哄哄的,就好像在说我从小就没孤单过。刚查了一下百度百科,里面这样解释发小:发小是北京方言,就是指父辈就互相认识,从小一起长大,大了还能在一起玩的朋友,一般不分男女。

但其实我没有发小。我口中的那几位发小就仅是我的高中同学,父辈们不认识,从小也没有一起长大,只不过恰巧进了同一所高中,同一个班级,玩得比较好,现在还算有联系的高中同学。之所以说发小跟炫富是一个心态,只不过炫的不是财富,而是朋友。是的,在我这里有朋友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。不是有这么一句话么,人越缺什么就越爱炫耀什么。虽不能一概而论,但在这件事上是成立的。可能我从骨子里,就是一个非常怕寂寞的人吧。

我到现在仍会对十几年前发生过的一件事心有余悸,事儿不大,但戳着了我的痛处。那时我刚上初二,在某节英语课的课堂上,老师用英语提了一个问题:谁想介绍一下他最好的朋友?没有人举手,我也没举,但我很不幸地被点了名,后来才明白上课提问要避开老师的眼神的。我哆嗦着站了起来,慢慢在六十多张面孔里寻找我最好的朋友,找了一个世纪都没有找到,因为我真他妈不知道谁是我最好的朋友。最终,我硬着头皮指了某位男生。我能看出他也是硬着头皮站起来的,因为我俩就是放学顺路,经常一起走而已。

我之所以对这件事仍心有余悸,是因为当我现在扪心自问,或者当有人问起我类似的问题时,我仍答不上来。前几年我倒是不这样,前几年我觉得自己有很多朋友,其中有很多是我最好的朋友。

首先说说那几位发小吧,也就是我那几位高中同学。为描述方便,我还是继续管他们叫发小了。我的发小一共有三个,其中两个现居老家,另一个在南方。我们的关系于多年前同去乌镇游玩达到峰值。乌镇的风景一般,但那是我最高兴的一次出游。我们还由此得出一个睥睨天下的结论:旅游开不开心不取决于风景,而是取决于身边的人。在乌镇的最后一夜,我们就着月色兴冲冲地做了一个决定:之后的每一年,我们都要去一个地方旅行,明年是成都,后年是大理,在后年是香港,再后年是海南……

但我们再没有一起去过任何地方。

其实在乌镇之后的第二年、第三年,我是提议过的,只不过发小们凑巧都有事,不是这个忙着考研,就是那个没有年假,因此也就没有响应起来。虽然有失落吧,也绝对能理解,毕竟这些因素不是他们能决定的,你不能让他们放下一切跳出来,陪你仗剑走一趟天涯。大概是第四年开始吧,我终于失去了继续提议的勇气。不是因为不期待,和他们一起出去玩,可能永远都是我这辈子最期待的事情之一。而是因为,嗨,说出来挺不好意思的,因为我在朋友圈里看到了他们各自的旅游照,和他们生活中出现的一些新朋友。

喔,原来是这个样子啊。

这就是我当时的第一反应。没有生气,也没有难过,就是恍然大悟,接着是一连串的自我责备:怎么会这么傻,这种事应该早点想到的。我怎么就这么自恋,以为一些人,就不可能被另一些人替代了呢。不过就算不能一起旅行也不算什么大事。毕竟我们心有灵犀,无话不谈,且永远都不可能翻脸。即便因为工作太忙不常联系,再见面时也绝不生疏,对吧。

去年过年回家,因为各种机缘巧合,我终于把这几个好久没见过面的发小凑齐了。大家都很开心,也很兴奋,纷纷在群里讨论去哪里吃饭。终于,我们选了一家我们曾经都很喜欢的馆子,期待这场意义重大的相逢。不行,我写着写着都快要笑场了,因为那天啊,简直是个灾难——太难聊了,真他妈太难聊了,还不如跟客户开会好聊呢,简直像四个陌生人凑了一局,连酒都没法救场。除了生活中所关心的事物、困扰我们的实际问题不一样了之外,我们甚至连曾经引以为傲的、充满默契的语法、节奏、笑点都不一样了。唯一肯撑场面的,只剩下我们硬着头皮翻来覆去的,那点儿可怜巴巴的过去。

原来不在一起生活,是这么可怕的事情啊。

就是从那一刻开始,发小、死党、最好的朋友之类的美好词汇,我再不敢大言不惭地脱口而出了。可我真他妈想说啊,真他妈想搭着某人的肩膀,器宇轩昂地对周围的人介绍说,这厮跟我有过命的交情。不过后来,我学到了一种新办法来满足我这份虚荣心,那就是在这类词汇之前加上一个时间定语,比如,这是我上高中时最好的朋友,这是我大学时期的死党,这是我工作之后遇见的最能聊得来的人。

是不是挺无奈的。

再后来,成都、大理、香港、海南这些地方我都去了。有些是我一个人去的,有些是和另一些朋友去的。可能是我对乌镇印象太深,每每出行,我脑袋便会浮现那句,开不开心不取决于风景,而是取决于身边的人,便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他们,想到此刻如果陪在身边的人是他们,会是怎样。直到几年后我又一次去了乌镇,这种心态才缓解过来。

去年夏天,我因为工作安排在上海多停留了几日,正巧有几个北京的朋友也在那边,我们便决定去周边自驾游。挺莫名其妙的,也算情理之中,我提议去乌镇。我说我去过乌镇,乌镇的月色很美,我想再去一次。他们也欣然同意了。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,我跟这几位北京朋友会在乌镇玩得很开心,开心到我甚至产生了愧疚之情,像是偷了情一样。可能是为了承认错误,也可能是因为心有余温,我把沿途拍下的景色发到了那几位高中同学所在的群。其中一位回复说,怎么去乌镇都不叫我们,旁边配了个撇着嘴,有些委屈的小表情。我回复说,这次正好在附近,下次咱们一起去。他们说,一定啊。

但我知道,他们或许也知道,我们这辈子啊,可能都没有下次了。

由此,我似乎再不会对“永远的友谊”和“最好的朋友”耿耿于怀了。这当然不归功于乌镇的月色,还是归功于人,归功于我在我的生活里,遇到的这些很好的新朋友。上次跟自扯自蛋喝酒时聊到过这个问题,他算是解了我的惑。他说他跟后来认识的新朋友更有默契和感情,因为有的选的,好得过没得选的。

那些在年少时因为上学顺路、坐同桌、住同一间宿舍而认识的朋友,当然会日久生情,甚至情分不浅,而等到这份牵系的由头消失,或是当那段岁月结束,这段情分十有八九也就跟着完结了。当然也有例外,这时由头就改叫缘分了,缘分是三生有幸的事,不可强求;而后来认识的朋友多是因三观相近、语法契合、兴趣爱好有交叉(可能最主要的还是笑点一样),彼此自主选择成为的朋友。

两情相悦的,总是要好得过境遇安排的吧。

按照在朋友前添加定语的说法,我后来认识的朋友该被称作:自我离开校园后在天南地北结识的,对黑暗惴惴不安、对光明信誓旦旦的,以爱好为工作、并且财力相当不至于窘迫的,能够随时喝酒胡闹到深夜,或着来一趟说走就走的旅行的,以生活本身为乐趣、以自我成长为成就的,让我欣慰有这样美好的人存在,世界就还算有救的一群人。(当然,还得加上笑点一样。)

我非常怕像失去老朋友那样,不知不觉又失去了他们。人与人之间的不知不觉实在是件太可怕的事,相当于一场慢性的分道扬镳。虽然我深知在尽头等待我们的很有可能依旧是失去和离别,却还是会努力让大家在通往尽头的路途中走得再慢一些,努力让大家在平行甚至背道而驰的方向上相逢得再多一些,彼此影响,彼此进步,彼此慰藉,彼此理解,在这条本该踽踽独行的孤单大道上有个照应。甚至能,说句过于理想化的话啊,甚至能老死互相往来。

我相信很多人都应该跟我一样吧,虽然永远被永远这个词扇着耳光,但也永远对永远这个词趋之若鹜。也因此啊,对于那几个我不敢再称作发小的高中同学,我总感觉到惋惜。虽然我们连坐在一起吃饭都无话可聊,这辈子也可能没机会一起去旅行,但我可以肯定的是,我们绝不是不在乎对方了,绝不是。

和那几个发小(请容我再叫他们一次发小)吃过那顿令人尴尬万分的晚饭之后,其中那位从南方赶回来的发小给我打了一个电话。我当时正走在回家路上。天气依旧很冷,我心里却慌忙一热。发小对着电话喘着粗气,应该是酒劲儿还没过,我喂了好几声也没有开口。突然,他问了我一句话,听声音像是带着哽咽。他问我,我们怎么了。听到这句话,我当时就不行了,一下子蹲了下来,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嚎啕大哭。我边哭边说,我也不知道。

我当时是真不知道,可我现在知道了。我们绝对是彼此在乎着的。从我们再次相见的那一刻,脸上露出的笑容和眼里发出的光就能看得出来,这种一上来就想先来个拥抱解解念想的热诚假不了的。只不过啊,我们不一样了。谁都没错,但就是不一样了。相对于“风一吹就散了”的散沙,我们更像是降落到别处的种子,各自扎根,扎根于不一样的土壤,各自生长,生长成不一样的模样,今后很有可能也会各自老去,消失于不一样的地方。

但有一些东西啊,是老去也抹不去的。

我一直对《蓝色大门》里张世豪的一句台词念念不忘,这句台词我引用过无数次——“总是有东西留下的吧,留下什么,我们就变成什么样的大人。”我想在这儿对我那几位发小们,对我现在所结识的朋友们,以及我在未来有幸结识的你们说一句,也许我们会相逢到老,也许我们会曲终人散,但无论怎样,我还是要谢谢你们,谢谢你们肯在我这里留下一部分岁月,也谢谢你们肯收下我的年华,我现在笑容这么开朗,一定是因为模仿了你当年的模样。

希望我们是永远的朋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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