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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楼
发表于 2019-11-22 22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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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诗人眼里,“缥缈天地之间,/未见一丝痕迹”,“亦凡亦仙”的“灵”,是至纯至美的:“声息通江河湖海,/神志托岗陵山岳。/涉清溪而知寒,/呼山岚而辨新”;“父母精华,/日月哺育”的“肌(人之肉.身)”,也是威武雄壮的:“抬手击山,/击山撼山;/举身摧地,/摧地风卷;/断喝,虎狼骇然,/宁静,鬼魅躲闪,/坐地,亲友平安”……诗人由衷地赞颂他“壮哉,/神武”!那么,灵与肉究竟是什么关系呢?一言以蔽之:“身本凡胎,/因灵而异”,有了灵气的注入,凡胎肉.身,方可成为“亦凡亦仙”的存在之物,这才配得上“大人”的称谓。而肉.身是与生俱来的,是先天性的,不存在自我选择即主体性,“灵”则须“采”,非采不得,是后天性的,“采”的过程,即是自然人的社会化过程,这就为自我选择和人的主体性的发挥提供了无限可能性。不难看出,诗人野牛在努力弥合身心对立的二元论缝隙,秉持的是身心一体的现代美学观,同时为了矫正时弊,而抬高了精神的地位。
一方水土养一方人,《叩地》篇描绘的,是一幅中华大地孕育的农耕文明图画:“四时变化,/春夏秋冬;/绿野繁花,/五谷间长/人畜家禽混杂”,大汉民.族,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,世世代代,生息于此。朴素本色的语言,像土地一样朴素,像农民一样本色,而树木花草,鸟兽虫鱼,与人共生共存,“浑然一体,自然之养育”。《易》曰:“地势坤……厚德载物”,无论“为君为臣,/为民为匪,/皆获地利而养身”,中国人感恩大地的恩养,“春来之初,/开祭膜拜”。这是一首对大地深情的赞歌,表达的是缠绕中国人心头千年不灭的土地情结。
如果说对土地的感情,是感恩与爱戴,那么对“天”的感情,则更多的是敬畏。看天轮周而复始,感四时风雨雷霆,“历世既深,/乃知有天”,知道了天道有常,所谓“有常”,是指天是一个“变场”,“不变不是天”,由“变”便有了所谓“时”,即“天时”,而所谓“变”者,亦即“时变” ,或曰“灾变”,既包括自然界的地.震海啸、干旱水涝,也包括人世间的兵燹动.乱、戾气时疫。为了个体的生存,为了家族的兴旺,为了国祚的延续,人之为人,必须调整自身与天的关系,即顺天命、应天时、承天恩。能如此者,堪称“大人”,这即是 《乾文言》给“大人”下的定义:“夫大人者,于天地合其德,与日月合其明,与四时合其序,与鬼神合其吉凶。先天而天弗违,后天而奉天时。”在这里,人与天,与地,皆相与“合”了,概因三者具有统一的本原、属性、结构和规律,中国哲学谓之“气”,这是末首《守气》吟咏的对象。
言及人与宇宙自然的关系,汉民.族表达为“天(时)”“地(利)”“人(和)”,西方如海德格尔,则曰“天、地、神、人”,较之中国,多了一个“神”的维度。缺乏宗教意识与彼岸情怀的汉民.族,文化中并不缺少神秘性元素,“不食不息,/无影无踪;/说在即在,/说去即去”,虚无缥缈的“气”,它既非精神性的存在,也非物质性的存在,而是一种原初的生命力,是生育天地、运行日月、长养万物的本源,被中国哲学赋予了本体论意义。“气聚而得形成制,/气散而失形败制。/凡生命无生命莫不如此!”
不同于西方文化中人类始祖为了能重返伊甸园而走向外部世界,去冒险,去开拓,即取“攻”势,中国人对包括构成自我生命的“气”,则取“守”势(孟子曰“养”,同样是内向的,守势的)。何以然?乃是因为“气有定数,/祷之不长,/咒之不折”。何谓“守气”?“不妄为,/不饕餮,/平平常常”是也。这看似“退守”,却因其得以“世代相袭”,实际上即是“进守”。“进守”是诗人野牛的一个原创性概念,词语表面上的矛盾与悖反,含蕴的却是数千年以来王朝的兴替,家族的兴衰,个体的荣辱换来的经验与教训,刀光剑影与舞榭歌台,舳舻千里与灰飞烟灭,飞黄腾达与穷愁潦倒,诸般世相,在中国哲学看来,皆是“气”之流转不拘,在诗人野牛眼里,皆是“退守”与“进守”处理的得当与失当,这即是老.子所言“天长地久。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,以其不自生,故能长生”的意思,这是中国人的大智慧。
即便是从外在的文本呈现来看,也很容易把握野牛诗的区分度,即多用短句,其文字的简约程度,在当代诗人中并不多见。而较之长句,短句对每一个词语,乃至于每一个汉字的斟酌取舍自然更为严格,臻于极致之时,便是如旧体诗词那样,很难容得下虚词的存在了,窃以为这对当下热热闹闹的诗歌写作,尤其是网络诗歌的写作中,注水现象的普遍性,有很大的引领与纠偏作用。
按常理说,文字的长短与携带的信息量是正相关关系,但是只要细读细品《汉土广深》,便会感受到它的丰富与驳杂,其蕴含的巨大信息量,倘若铺展开来,是若干美学的、哲学的,甚至历史的高头讲章的内容。一般而言,这些内容入诗是颇有难度的,在日益世俗化的当下今天,更是为众多诗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题材,内容的避大而趋小,甚而至于将汉语词汇划分为“大词”和“小词”,是今日诗坛的常态。《汉土广深》显然属于逆势而上者,它不能简单归入宏大叙事之列,尽管不乏“宏大”的架构;更不能简单地理解为“颂歌”,尽管也包含有“歌颂”的成分。之所以如此,乃是因为诗人的哲思,是诗人的“诗思”,而非理论家概念的逻辑推演,具体而言,就是采取隐喻的方式来表情达意。所谓隐喻,本是传统修辞学中一个常用的修辞格,最早的研究可以追溯到亚里士多德,后续的研究者仍至今不衰。“替代.理论(substitution Theory)”通常是它在诗歌中的一般性应用,即用一个异质而同构的词语,替代一个按照常理常规应该出现的词语,其效果在于因“替代”的反常性而生出的陌生感和新奇感,换言之,这一修辞格通常都是运用在“遣词造句”的局部层面上。但是《汉土广深》不同了,它的着眼点不在一枝一叶,它不是一词一句的新颖“替代”,而是建立在整首诗的精心营构上,当诗人野牛寻找到一个“好男儿”,作为“汉土(汉人)”的对应物时,具体便置换了抽象,空灵便承载起厚重,简约便托举起丰富,一句话,格式化的泛泛抒情消退了,独特的诗情画意显现了,人们在经验世界模式中无法充分还原的内容,因寻找到一种隐喻性手段而得以表达,而这,正是诗之为诗的奥妙。武汉市雄楚大道阳光在线小区31-3-201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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